圆桌实录 | 于广军：互联网医院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导读

“互联网医院是一个新生事物，但终究长江后浪推前浪，互联网医院的时代终会到来。”上海市儿童医院院长于广军，在上海创奇健康发展研究院主办的“数字技术，改变医疗”-第32期卫生政策上海圆桌会议上如是说。

站在疫情防控的当下，作为公立三甲医院互联网医疗的积极探索者，于广军院长分享了他多年来对互联网医院的观察、实践与思考，本文根据会议发言整理而成。

• 国家卫健委与医保局发文鼓励开展互联网诊疗进行疫情防控，互联网医院的服务内容逐步向医疗核心业务延伸。

• 到目前为止，互联网医院的准入、监管与支付均以得到解决。

• 互联网医院发展至少在5个层面改变了医疗服务体系：就医模式、医疗服务提供方式、医院新空间、支付方式、药品供应链。

• 目前互联网医院还处于起步阶段，利用度还低于预期，需要有完善的组织体系和管理机制平衡需求侧和供给侧

• 互联网医院的业务不应该仅仅局限于复诊，而是应该将重点落在一体化专科专病诊疗、深入慢病管理，并联动预防、住院、康复等业务。

• 互联网医院的发展需要加强与其他行业、生态圈的联动。

于广军 上海交通大学附属儿童医院院长，研究员，博导

上海交通大学中国医院发展研究院医疗信息研究所所长，上海医师协会儿科分会副会长、上海妇幼研究会副会长、上海医学会互联网医疗专委会主委、中国医师协会儿科分会常委儿保专委会副主委、中国卫生信息学会大数据质量专委会副主委；中国医药信息学会互联网医疗专委会副主委。目前研究领域为儿童保健和医疗信息化。在信息化方面，承担了国家863课题《区域医疗大数据的研究与应用示范》。近期著作有《走进移动健康时代》、《儿童雾化治疗指南》、《健康医疗云》和《医疗大数据》。 

一.互联网医院的前世今生

在前期网络医院、云医院等模式的基础上，微医在2016年乌镇互联网大会上率先提出互联网医院，并开出第一张 “处方” 。

2017年宁夏率先审批互联网医院，由此兴起第一轮互联网医院的建设热潮，全国先后共计超过50家互联网医院成立。之后卫健委的意见征求稿，其严管的导向使刚刚兴起的互联网医院陷入死寂。

2018年国务院发布《关于促进“互联网+医疗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从政策层面定调支持互联网医院的发展。

截止2019年11月，已经有15个省市相继制定出 “互联网+医疗健康” 的实施意见或行动细则，推动互联网医院的落地。

2019年国家推出的“网售处方药不再被禁止”和“将互联网医疗纳入医保体系”举措进一步消除了制约互联网医院在处方药网售和医保支付环节的障碍。

今年疫情的爆发使互联网医疗成为抗疫第二战场。为此，国家卫健委与医保局发文鼓励开展互联网诊疗进行疫情防控，要求 “充分发挥互联网医院、互联网诊疗的独特优势，鼓励在线开展部分常见病、慢性病复诊及药品配送” 。互联网医院的服务内容也逐步向医疗核心业务延伸（例如就医服务、轻问诊、在线医疗）。

二.为什么要做互联网医院？

于广军 上海交通大学附属儿童医院院长，研究员，博导

1.1 民心所向：缓解就医难、降低就医成本

互联网医院能提高服务可及性、打破时空阻隔，解决部分地区医疗资源缺乏等问题，也能降低交通成本和时间成本，避免长时间排队等候挂号、付费。

1.2 医改所系：助推医改政策落地

互联网医院能改善服务、提高效率，通过合理配置医疗资源从而推动分级诊疗的实施，也有助于“健康中国”战略下的全程健康管理的实现。

1.3 转型发展：建设智慧医院，实现高质量发展

在传感器技术、5G技术、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技术的支撑可以实现医院的高质量的发展。互联网医院的发展也能改善就医环境，提升内涵发展并使线下医疗更加聚焦疑难杂症。

1.4 制度供给-基本到位，划清政策“红线”

到目前为止，互联网医院的准入、监管与支付均以得到解决。在准入监管方面，《互联网诊疗管理办法（试行）》《互联网医院管理办法（试行）》《远程医疗服务管理规范（试行）》的发布廓清了互联网医疗和互联网医院的范畴，为实行分类管理并划清政策“红线”提供了政策支撑。

在医保支付方面，政府通过发布《关于完善“互联网+”医疗服务价格和医保支付政策的指导意见》《关于推进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开展“互联网+”医保服务的指导意见》也是希望实现优质医疗资源跨区域流动、促进医疗服务降本增效和公平可及、改善患者就医体验、重构医疗市场竞争关系。

1.5 疫情所逼：满足患者合理就医需求

疫情的爆发，社会各界普遍对减少不必要的实地就医达成了共识。因此，疫情期间互联网医院的发展能缓解医疗救治压力和群众就医焦虑，减少交叉感染、减少人员聚集。特别地，互联网医疗能为疫情期间慢性病人群就医需求提供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

三．互联网医院的初步探索

在阐述互联网医院的初步探索之前有必要对互联网医院和互联网医疗的范畴解析清楚。

互联网医院有两种运营模式：

第一种是以医疗机构作为提供主体，把互联网医院作为第二名称，其要求是提供的服务要与实体医疗机构获批的诊疗科目一致。

第二种是互联网公司与企业共同申办互联网医院，平台拥有优质专家资源，但其必须依托实体医疗机构，线上线下监管要求一致。

互联网医疗服务则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业务：

一个是核心业务，其涉及到在线诊疗、远程医疗、在线咨询、健康管理；

另一个是辅助业务，其涉及到网上预约挂号、就诊提醒、移动支付、检查检验在线查询、人工智能辅助决策。

上海及上海儿童医院互联网医院的初步探索

上海市互联网医院建设发展较为迅速，从去年8月份上海市卫健委发布《上海市互联网医院管理办法》，到今年2月份，发布上海市互联网医院监管平台并审批通过首批6家公立医院挂牌互联网医院，3月份又发布《上海级医院互联网医院工作指南》从医疗服务管理、药事管理、支付管理、信息安全、质量管理和运行监测、宣传工作这六个方面详细明确了互联网医院的具体工作规范。

互联网医院建设的指导思想坚持以人民为中心，进而推动医疗服务与互联网深度融合，因此需要着力提升医疗服务质量和便捷性、医疗资源整体效能和医疗卫生现代化管理水平。

第32期卫生政策上海圆桌会议现场

互联网医院平台可以围绕“管理+服务”进行建设，通过互联网服务渠道、身份实名认证、电子签名等技术支撑，来建设互联网医疗基础管理平台和业务应用平台。基础服务平台主要包括基础数据管理、医疗资源管理、服务监督管理、系统管理、对接监管平台。业务服务平台主要包括就医服务、健康服务、就诊服务、协作服务、护理服务、第三方协作。互联网医院应用端主要是医护端、患者端、医院运营管理端和第三方机构端。

就以上海市儿童医院为例，一方面通过上海市儿童医院儿联体提供远程联合门诊、远程会诊/多学科会诊、双向双明会诊、远程教学等。另一方面，上海市儿童医院自身开展互联网线上诊疗服务（比如提供线上发热咨询、线上专科咨询、在线复诊等）以探索实现儿童三甲医院特色定位的互联网医院服务。

四. 互联网医院改变了什么？

互联网医院的发展至少在5个方面改变了整个医疗服务体系：

4.1 就医模式

患者直接与医生接触，打破空间上对获得优质医疗资源的限制，患者可更快、更容易找到合适的医生，以获得有效的医疗服务和咨询，减少因盲目就医导致延误诊治等不良后果的概率，进而实现从医院就医转变为家中就医。

4.2 医疗服务提供方式

医生可以利用自己碎片化或业余时间，解答患者病情疑问，同时普及健康知识，指导健康生活方式，做好疾病预防和保健工作。这种方式也能发挥精准分诊作用，增加患儿粘性，树立医生个人品牌。

4.3 医院新空间

互联网医疗服务平台直连医院各项业务系统，可以实时查询获取患者前期的原就诊记录和药品处方等信息，同时可以线上开具检查检验申请单并进行预约，患者只需在预约时间前往医院进行线下检查检验。

4.4 支付方式

先诊疗后付费、预储值付费、自助付费、扫码付费、自费患者移动支付等支付方式出现，突破了被认为是最不可能、最艰难的医保无卡支付。

4.5 药品供应链

云药房的出现使药品批发变为零售，从配送到医院转变为配送到家庭，这从经济学角度上可以降低中间成本。

五. 互联网医院如何发展？

5.1 瓶颈与限制

目前互联网医院还处于起步阶段，利用度还低于预期，这主要是由两个方面因素促成的。

第32期卫生政策上海圆桌会议现场

在需求方面，服务对象对互联网医院有个自然接受过程，患者服务体验也有待提高。在供给方面，互联网医疗利用积极性也不高并且还存在较大的制度约束，比如现在的互联网医疗只限于复诊和普通专科。

另外，考虑到道德风险的存在，医保部门对互联网医疗的应用有所限制，以防止医疗资源的浪费和成本的控制，但另一方面过度保守的限制制度也会导致互联网医疗服务数量供不应求。

因此，需要有完善的组织体系和管理机制平衡需求侧和供给侧，从而推动互联网医院的发展。

比如，对于一些价格需求弹性较高的互联网医疗服务可以不纳入医保。另外也可以借鉴民营互联网医疗的管理模式，通过打造个人品牌和价格手段（或绩效考核），来激励医生积极投入互联网医疗服务中。

5.2 机遇与发展

当前的疫情防控改变了传统的思维观念与业务模式，并强调“零接触”业务的发展。最新上海“新基建”中也明确推动互联网医院的发展，加上发展在线经济和医院转型的要求下，互联网医院面临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

未来互联网医院的发展首先需要拓展业务，深化应用。互联网医院的业务不应该仅仅局限于复诊，而是应该将重点落在一体化专科专病诊疗、深入慢病管理，并联动预防、住院、康复等业务。

其次需要加强宣传，提升患者体验。比如互联网医院的线上操作问题的解决，线上医疗质量的提高。

再次需要优化相关政策。互联网医疗发展主要有两个因素推动：技术和政策。回顾这几年互联网医疗的发展历史可以看出，较宽松的政策往往能使互联网医院有一个较快的发展。

最后，互联网医院的发展需要加强与其他行业、生态圈的联动。互联网医院的发展完全可以与商业保险、电信、银行以及药品器械供应厂商合作互补。

互联网医院是一个新生事物，但终究长江后浪推前浪，互联网医院的时代终会到来。人们总是高估一两年之内的变化，而低估未来十年的变革。假以十年，互联网医院的发展可能会超乎我们的预期发展。最后，我们要秉持在危机当中孕育新机，于变局中开新局，相信互联网医院的发展能真正提高医疗服务的质量和效率。

编辑整理：吴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