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浙江一老人街头昏迷被救起，嘱托路人作证“是自己摔的”。这暖心的一幕，在当地被传为美谈。当老人跌倒扶与不扶作为社会道德层面的风向标，如何科学帮扶，智扶老人跌倒显得十分重要。
老人跌倒已被视为我国伤害死亡的第四位原因，其中65岁以上的老年人位居榜首。目前认为老年人跌倒从某种意义上说并不是一种意外，跌倒发生前总是可查到潜在的危险因素。西方发达国家在预防老年人跌倒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最大限度地减低了老年人跌倒的发生率。据全国疾病监测系统死因监测数据表明：我国65岁以上老人跌倒死亡率男性为49.57/10万、女性为52.80/10万，加之我国已步入老龄化社会，65岁以上老人达1.5亿，按通常30%发生率估算，每年将有四千多万老年人发生一次跌倒。可见跌倒不但严重威胁老年人的身心健康，而且增加家庭和社会的负担。有鉴于此，针对老人跌倒后的诸多因素，逐一进行解析并分门别类加以整合以飨读者。
1、“ 因时”智扶老人跌倒
这是指老人跌倒时处于十分危急的时刻，如无他人帮扶即刻将危急生命的急症。① 跌倒后心脏呼吸骤停者——当目击者通过一翻(翻眼皮观眼球不动)、二摸(摸颈动脉搏动消失)、三呼(呼叫老人无应答)、四观(观察胸廓无起伏)判断老人心脏呼吸骤停后，就应立即行胸外心脏按压和人工呼吸。因为心脏骤停的黄金救治时间也就是4-6分钟，如超过此时限，大脑缺氧导致不可逆性损害，若在黄金时间段内出手相救，就可能为跌倒老人赢得宝贵的生命时间乃至于转危为安。急救的原则是先救命后治伤，对于老人跌倒后出现心脏呼吸骤停无论是否有骨折、外伤等情况都要优先进行心肺复苏。② 跌倒后口鼻流血者——当目击者发现老年人口鼻流出鲜血时应就地立即采取能够采取止血措施，可以是指压、填塞等多种止血方法的同时，尚要将老人的头部略微抬高，并将头偏向一侧，以防血液倒流入气道造成窒息而死亡。前不久报道一位88岁的老人跌倒后无人相助，一个半小时后才被送到医院救治，就是因口鼻流血堵塞呼吸道而死亡。另外，即使老人跌倒后意识清醒，若肢体伤口流血不止，那么及时的止血仍是第一位的；否则，将使跌倒老人因失血过多休克而亡。遇此情况，帮扶者最好用有弹性的衣服、围巾等结扎在靠近伤口离心脏近的健康部位进行止血。③ 跌倒后不停呕吐者—— 当目击者发现老人跌倒后不停地呕吐胃内容物，有甚者呈喷射状呕吐，应立即给予老人身体侧卧，头部偏向一侧以利于呕吐物引流。因为老年人跌倒出现喷射性呕吐，大多是颅脑损伤或引发脑出血而导致的颅内高压表现为频繁的呕吐，随着意识不清，昏迷加重，生理保护性反射逐渐减弱，如果还是采取跌倒后老人的仰卧位体位的话，则足以使胃内容物反流入气道，发生呼吸道梗阻。在临床实践工作中发现老年人跌倒后胃内容物反流到气道，由于误吸而亡的病例占有相当的比例。
2、“因地”智扶老人跌倒
这是指老年人跌倒时位于十分危险的环境中，如无他人及时帮扶脱离险境，则可能导致二次致命性伤害的发生。① 跌倒在重要的交通要塞路口——比如老人跌倒在公路、铁路等交通十字路口处，如不迅速帮扶撤离此地，将有可能被疾驰而来的过往车辆碾过导致伤亡。我们就曾收治过一名老年跌倒后蜷缩在交通路口、由于无人相助，加之阴天视线不清，被车轮碾过多处重伤而忘的悲剧。② 跌倒在路边水沟旁——如不及时帮扶撤离此地，跌倒者由于口鼻淹溺而亡的案例屡见不鲜。因为此时老人跌落至水沟处，或许是自身疾患、或许是跌落过程中引发的骨折等器官伤害，使其自身已无力脱离险境，水沟处的积水只要浸没老人的口鼻，就会发生喉头痉挛缺氧而导致溺水身亡。我们新近收治了一例老者醉酒后跌落路边水沟溺水而亡的病案，为人们再一次地敲响了警钟。③ 跌倒在施工建筑工地上——当目击者发现老人跌倒在施工新建的楼宇现场时，应帮扶老人尽快脱离工地场所，以防止高处失控物体跌落导致的致命性伤害。曾有报道，建筑工地上一名老年女性拾荒者，因跌倒后不能爬起自行离开，而被高楼层外架子上的物品重击而亡。
3、“因伤”智扶老人跌倒
这是指老人跌倒时依据伤情的程度而分步进行处置的帮扶，否则，盲目施救反而成为帮倒忙，在下列情形中虽不应该立即扶起跌倒的老人，但还是有许多可参与帮扶的有效措施。① 跌倒者提示脑卒中征象时——当跌倒者主诉有剧烈头痛或口角歪斜、言语不利及手脚无力等情况，此时帮扶者不可立即扶起跌倒的老人。因为跌倒老人如果是脑出血立即扶起搬动，使头部活动过大，干扰了机体在血管破损后自身凝血的机制，故可加重脑出血；同时，如果是脑梗塞，即刻扶起搬动，无论跌倒者处于坐位还是立位，都可导致体位性低血压，使大脑的灌注不足，加重脑缺血。遇此情形时，应将患者置于平卧，头略偏向一侧，并清理口鼻分泌物，保证呼吸道通畅，并于第一时间拨打急救电话为宜。② 跌倒者提示有颈腰椎损伤征象时——通过查问跌倒老人有无颈腰背部疼痛，并查看颈腰手脚的活动是否异常，或感觉异常及大小便失禁等情形，遇有这种伤情时不可立即扶起。因为此种情况多表明有颈腰椎损伤，资料已表明老年人跌倒时多头部着地，极易发生颈腰椎脱位，如随意搬动扶起，则会使原有的生理解剖位置发生错位而累及椎管内的脊髓这一重要的生命中枢，严重者发生脊髓横断导致四肢高位截瘫乃至于危及生命的惨剧发生。遇此伤情时，帮扶者应双手护住颈、托住腰、抬住腿，使整个躯体呈轴线位而平稳平移的搬动为佳。③ 跌倒者提示有骨折征象时——帮扶者应询问观察跌倒者有无肢体疼痛、畸形、关节异常、肢体位置改变等情形。这种情形多提示有肢体骨折的发生，遇有这种伤情时，亦不可将伤者扶起或随意搬动。因为盲目的扶起或搬动会引发骨折错位、且骨折断端会刺破周围的血管神经组织，造成不可逆行的二次伤害。在此种情形，帮扶者此时应就地取材，如木棍、硬木条、雨伞、硬纸画本等作为骨折部位的附着支撑物，采用手帕、丝巾、衣物、鞋带等跨关节缠绕固定住即可。如下肢一侧骨折时，亦可利用健侧肢体作为支撑物一并缠绕以达到固定伤肢的目的。对于跌倒老人骨折的固定，可有效地避免在下步运送中不因搬运、颠簸而使断骨刺伤血管神经的额外损伤。
4、“因病”智扶老人跌倒
这是指老人跌倒时由于外界的刺激，可能诱发原有的疾病或是自身疾病的复发，此种情形的帮扶尚需依病而谨慎为之。① 老人跌倒出现意识不清抽搐时——帮扶者不可以硬掰抽搐者肢体(易造成肌肉、骨折的损伤)，不可强行将牙间置入坚硬物(易造成牙齿、舌体及口腔黏膜损伤)，不可持续掐按人中穴(易造成牙关紧闭、舌根后缀，干扰了微弱的代偿式张口呼吸)，此时可将患者平移至较软地面或身体下垫软物，用于防止擦碰伤的同时，帮扶者将患者头部偏向面部抽搐痉挛侧，以利于口咽分泌物流出，因此时抽搐着吞咽反射等功能暂时缺失，人们俗称的口吐白沫必需靠体位引流，用以防止误吸气管引发肺部感染，以至于窒息等严重并发症。另外，帮扶者还应将跌倒者周围的危险物品一并移开，我们就曾遇到一位老人跌倒后出现抽搐，由于肢体摆动过大，有无意识，刮碰到了旁边的暖水瓶而导致了大面积烫伤的二次伤害。② 老人跌倒出现心绞痛时——此时老人尚清醒，疑似自己心绞痛发作，顺手从衣袋里掏出硝酸甘油含服；此时帮扶者见状万不可急速将老人扶起，因为硝酸甘油不但改善冠状动脉血流，增加心肌的血供，缓解心肌缺血缺氧引发的疼痛，硝酸甘油这种药它还能在扩张血管的同时，使血压降低，遇此情形下，急忙扶起行走，则会引发低血压性晕厥的发生。我们就曾收治一位老者，在公园散步跌倒后含服硝酸甘油自觉缓解后，即可行走而发生晕厥的实例。帮扶者此时可将老人置于半卧或平卧位，稍事休息，并安抚老人观察老人用药后的反应，积极的拨打急救电话及与其家人联系。③ 老人跌倒假牙误入气道时——帮扶者首先应通过老人的表述，进一步明确老人假牙脱落误入气道，然后鼓励协助患者用力咳嗽排出气道假牙异物，如果不奏效，当老人清醒时，可扶起帮扶者置于其身后，用一手握拳另一手相扣，双手搂住老人上腹部，瞬时向上向内连续五次挤压，通常情况下可将假牙异物排出。当老人处于昏迷时，亦不可扶起，而因采用双腿骑跨于腹部，双手一手掌根置于上腹部，另一手重叠用力连续向上向内挤压5次，以达到排出假牙异物的目的。
毋庸置疑，对于不同的人群、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伤情等诸多特殊情形时，尚需采取因人而异、因地制宜的个性化救护方案。比如，不能因某种伤情要求不可立即扶起跌倒老人，目击者就袖手旁观什么也不做；实则，此时即时不应立即扶起，但应有许多其他帮扶方法可实施的(正如本文前述)，诚然，对于老人跌倒时的“要扶”与“不扶”，从医学救护层面看都是相对的，即“要扶”中有“不扶”，“不扶”中有“要扶”；总之，遇有老人跌倒，科学帮扶的办法是贯穿始终的，决不可因就一点而不及其余。对于老人跌倒如何引导公众进行科学救护、推动广大民众见义智为，是医务工作者科学普及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
作者：王立祥，中华医学会科学普及分会候任主任委员、中国研究型医院学会心肺复苏学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华医学会灾难医学分会副主任委员、武警总医院急救医学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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